然后群星倒转,而爱永恒。

【竹闲】恨生(1~6)


书也看了,剧也追了,大概就是原著的形象性格,牵扯着剧里的理念,一通乱写,不建议仔细推敲。

只追我的哥哥,所以对任何演员都完全没有一丝丝意见。可是求别代入真人,或者代入了也别跟作者安利。嗑cp和追星并不是一回事,但我也不接受对于任意一方的随意批判。

原著看的堵心,又躁又郁,所以行文很暴躁厌世,只能保证绝不be!没啥逻辑,只想嗑cp,然后虐心虐身,不喜勿喷。

基本是个年更党,所以也不建议追文。

另,这对洁癖癌晚期,不吃任何非竹闲配对,包括逆向。和平共处,莫要安利。

以上。

 

内容简介:范闲再度重生,谁也不爱他,所以他也不爱谁。

 

1.

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忽然就生出了无尽的厌倦。

 

还是那样的夜,还是那样的血,于是他也懒得遮掩,冷漠目光直直掠过大笑的跛子,望向天边的猩红一线。

 

然后笑声戛然而止,有着不可逆的力量轻而缓地捏住他稚嫩的下颌,迫使他与自己对视。于是就有了接下来这十分荒诞的场景:一个目上蒙着黑布的瞎子,一个冷着目光的婴儿,在最黑暗的黎明时分相互对视。

 

良久,瞎子收回了手。然后婴儿也闭上了眼,却在嘴角忽然绽出一抹微羞的笑意,好像立时陷入了深眠,但仔细看去,那笑怎么都让人觉得,心里发寒。

 

2.

四年后的澹州,司南伯爵别府里的傻子少爷又站在高地大叫着:“下雨了!回家收衣服了!”

 

知道些许内情的居民俱是齐齐摇头,跟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解释上两句,“挺漂亮的孩子,就是脑子有问题。”“这么大了只会喊那两句,怎么也教不会别的。”

 

有好事者想上前打骂,被旁人急急劝下,“那可是司南伯爵的私生子!” 司南伯爵?!倒是真真得罪不起,可嘴上还要不依不饶,“不过就是个私生子!还是个傻子!”

 

旁人嘴上劝着,心里却是讥笑,傻子又如何?谁让人家投了个好胎!

 

别院内,冬儿拉着木然的孩童回到室内,先是拧了把热毛巾擦去那漂亮小脸上的雨水,接着利索给他换下半湿的衣衫,然后哄着人喝了半碗姜茶。见少爷不似有困意,便收拾好东西出了屋,向着院外走了两步,还是放心不下,便叫了另个人来候在门外,这才向前厅行去。

 

屋内的孩童还是木然坐着,若不是有着浅浅呼吸,倒是个栩栩如生的塑像。屋外的雨细细下着,沾衣欲湿,屋顶的人抱着根似剑非剑的黑色铁钎,毫不遮掩的坐着,整个别院的人也见怪不怪。这瞎子少年自打四年前送了少爷过来便一直守着,不言不语,也不见吃喝休息,众人心里纳罕,但有老太太镇着,倒也不敢闲言碎语。

 

并不算老的老太太端坐在前厅,闭目听着冬儿说话,“按您的嘱咐,没放蜜糖。”

几上是孩童刚刚喝剩的半碗姜茶,此刻早已凉了下来,辛辣苦涩的味道弥漫,让人几欲作呕。

 

半晌,老太太睁开了眼,眉目慈善却有些冷淡的开口,“良药苦口利于病,你下去吧,看好少爷。”

 

刚刚长成的小丫鬟只能隐约猜到一些深意,但毕竟年岁还小,想不出祖母为何要如此砌磨孙儿,于是领命告退,为那可怜的少爷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。

 

而厅内,老太太不悲不喜的看着那碗姜茶良久,终是略带踉跄地站了起来,向着厅外吩咐:“把小姐带过来。”

 

3.

刚刚三岁的范若若瘦骨伶仃的站在自己的祖母身前,由着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。她太小了,话都不怎么能说清楚。新进门的姨娘按岁数也不过是个大姑娘,照看孩子自然算不上周到。于是父亲将她送到了澹州,交由祖母照顾。

 

她不知道此时眼前的妇人下定了怎样决心,也不知道命运是何其的莫测,她只是随着祖母的手势走到了她近前,记下了一句话,“照顾好你哥哥。”

 

哥哥还需要她来照顾吗?她疑惑着,跟着丫鬟去见她的傻子哥哥。

 

十四年后,范若若看着自己月白长衫上的淋漓鲜血,终于想起当年的质疑和祖母的叮嘱:哥哥需要她的照顾,而她没有照顾好哥哥。

 

当晚,万籁俱寂中有人摸进了别院少爷的房间。他拍醒熟睡的孩童,却没得到任何预料中的反映,于是皱眉进行了细致的检查,然后在孩童木然的眼光中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 

“怎样?”疑问却近似平直的声音吓的费介一惊,反应过来急急收回手中要扔出去的毒药,回身施礼:“五大人。”

 

黑布蒙眼的瞎子少年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直直的“看”着他,等着上一个问题的回答。

 

“不是病,不是毒。”费介知道他的脾气,皱眉开口,“怕是失魂症。”也就真是个傻子。

 

瞎子对这个诊断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情绪,他上前两步,与那目光木然的孩子“对视”片刻,伸手捂住了那双眼——这是睡觉的意思。于是他的掌心被长而软的眼睫划过,带起一丝细微到几不可感的波动,他捕捉到了那一丝,感到了些许似曾相识,于是停滞了几毫秒。而这一切,却无人可以察觉。

 

“我得回院里一趟,再带些人回来。”费介发愁道,“老太太倒是好本事,居然将此事瞒的一丝不漏。里外的探子都当是装疯卖傻,谁能想到居然是真傻!”

 

瞎子忽然开口:“你照顾他。我去。你要什么人。”

 

费介用毒厉害,功夫却是不及。从京都赶到澹州已是力竭,再赶回去怕是要命,五大人愿意替他,倒是万分意外加乐意,不过是照看一个傻子,当下便点了头。

 

于是四天后,他弄丢了那个傻子。

 

4.(与原著不符,此处私设各地都有庆庙。)

一切的开始,源自一根冰糖葫芦。可惜冰糖葫芦不会说话,否则一定大叫冤枉。

 

第一场春雨过后,庆庙一年一度的庙会准时开始。澹州别院按例备好老太太的车架,抱上少爷小姐去看这新一年的头一场热闹。会上人多热闹,随侍的丫鬟仆役皆是向往,伺候起来便有些漫不经心。老太太素来心善,稍逛了下自家铺子就借口年老找了个酒楼歇脚,示意管家让诸人各自散去。

 

只回头时忽然见到孙女一脸向往,蓦地心里一软:“也带少爷小姐去看看热闹罢。”

 

管家素来是个知事的,点了两个大丫鬟,四个仆役,细细叮嘱了几遍,才放心让人出门。

 

范若若一手拉着她的哥哥,一手被大丫鬟拉着,因为偏着头看人,步子有些跌跌撞撞。冬儿拉着自己的少爷,看小姐走不稳,便小声提醒:“小姐仔细脚下。”范若若收回目光,可不一会儿,又抬起头来,不停地看向哥哥。他在看什么呢?小丫头想着,试图用最笨的方法去寻找另一个人的目标——她顺着那木然的目光向前看。

 

越过密集的人海,她看到了一垛红艳艳的冰糖葫芦。来回确认几遍,范若若忽然挣开了大丫鬟的手,停下了脚步:“你想要那个?”她莫名其妙问,得到哥哥一贯的目光,于是她松开了拉着哥哥的手,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,闯进了密集的人流。

 

拉着她的大丫鬟追了两步,“呀”的一声不小心崴了脚,冬儿急急去扶,便松开了拉着的少爷,又叫后面的仆役快去找小姐,待她再回头,身后的傻子少爷早已不见了身影。

 

在冬儿惶急的情绪中,四个仆役追上了范若若,带着她买完糖葫芦回来的途中,与木然盯着那一垛鲜红的傻子少爷擦肩而过。谁也解释不了,为什么直直的一道街,四双眼睛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

隐于暗处的费介甩了甩手,有些头痛于这些仆役的眼瞎,无奈地叹口气,跟上了那小小的身影。

 

然后,一个观察良久的婆子站在了这个漂亮的男孩面前,举着一串冰糖葫芦,笑意慈祥:“真俊的哥儿,阿婆给你买好吃的。”接着,她把糖葫芦塞进男孩手里,亲亲热热的抱起这个孩子,好像真是抱着自己的孙子。

 

紧随其后的费介难得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,回头看到范府的人已经追了上来,便又隐去了身形。

 

这个人贩子自是不知自己抱走了何等人物,但她做着这种买卖,得手之后便是赶紧遁逃。于是随意找了个角落给这孩子脸上抹些灰,拆了发髻梳成女孩的发型,便堂而皇之的绕过了范府的搜索。

 

但还是有一个稍稍聪明了些的仆役发现了破绽:那些精致的丝绸衣衫。他本想大叫,忽然又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一个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——救回范府的少爷!想着可能的赏赐,想着后院那个漂亮丫鬟景仰的目光,他不露声色的跟着人贩子转过了一个巷口。然后脖子上有着轻微刺痛,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过去,讶异地拔下了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,接着便是汹涌的黑暗,他摇晃几下,颓然倒地。

 

下一秒,一个发色怪异,长相猥琐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,拿起了那根银针凑近鼻端嗅闻。须臾,本就难看的面目更加扭曲,他放出一道烟火,做出了最错的判断。

 

那根看不出来历的银针上有着来历清楚的迷药,来自监察院三处。作为三处的主办,费介的第一反应便是嫁祸。谁?他一时间想不出来,便第一时间放出示警烟花,拿下了隐藏在澹州的各处探子。这些探子里有的来自京都,有的来自宫墙,密密麻麻的居然占据了大半个别院人口。

 

在简单审讯之后,一个让人啼笑皆非却又心惊胆战的结论被得出来了:没有所谓的阴谋嫁祸,那真的只是一个人贩子!而那银针,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的误导。

 

于是监察院急急转回方向,却发现这些人贩子的行动力如此让人瞠目。离开州城后,他们将“女孩”再度变成男孩,换下了那些精致的衣物扮做乡下孩童,趁夜乘船,逆流而上,三更半夜的就出了第一道手。

 

接着,男孩又变成“女孩”,被“因母重病”的父亲卖进了青楼换药钱,得了个贱籍。紧跟着便有“好心人”不忍见这般年纪的孩子沦落风尘,出手阔绰的将人赎了出来。待到了官府,更名换籍,便央着改成男丁,只说是刚出生时怕不好养活所以当成女孩养,衙差看在银子的面上假意训斥两句就给入了籍。这么三转两转,来历不明的孩子就成了某地有名有姓的二狗子,再出手便没了风险。

 

监察院一路紧追终是差了半步,等找到最后的买家时,那个乡野村夫怒瞪着双眼,满嘴骂骂咧咧没一句好话。穷山恶水出刁民,这刁民无知无畏的,竟是连监察院都不害怕,等能镇住他的族叔过来三拳两脚一顿收拾,才老实交代。

 

他生不出儿子,便找门路买了个,谁成想到家伺候了三天吃喝,才发现竟是个傻子。暗恨了几句,倒也没生出害人的心思,只把人安置在寡母身边,想着消停两日再找个门路转手,多少别把银子赔光。没想到寡母年龄大了没看顾到,两日便把孩子弄丢了去,有打柴的自山上下来,说远远看到是往山里去了。又找了两天还是不见,众人心知不好,毕竟山上可是有狼,也就歇了心思。

 

事已至此,监察院的官员退到一架黑色的马车边细细汇报了一切,许久的沉默后,是冷声的命令,“搜山!”

 

这一年,司南伯爵的私生子在庙会走丢,范家开出了天价酬金只求一个线索。民众心动之余,也嚼了两天舌头,对私生子竟如此大方,范侍郎也不怕刚刚产子的姨娘动怒?

 

这一年,监察院黑骑全部出动,仔仔细细的将澹州以西的一片山林搜了个干净,只找到了一些带血的碎布。有人将这些呈进了那架黑色马车后,得到了一声长叹。然后,三处的主办便被送往了北齐,开始着手艰难的谍报系统建设。

 

这一年,庆帝忽然于朝堂大怒,苛责刑部办事不力,致使人贩横行,吏部昏聩,官匪勾结,助纣为虐,使天下几多父母失子,罪不可恕!接着毫不留情的砍了几十个脑袋,督促地方开始严打,一时间竟彻底打散了这个行当,连带着青楼妓院也不敢胡乱买卖人口。

 

这一年,整个澹州城没有一个小贩敢售卖冰糖葫芦,往后很多年,司南伯爵别院附近的人家都对这个词儿讳莫如深。而范府三岁的小姐,举着那串糖葫芦等在哥哥的院子里,等到糖水化了她一手甜红,才被注意到的丫鬟拉进屋里去洗漱。她盯着那一点一点被洗去的血色,不明所以的落下泪来。

 

这一年,在黑骑刚刚开始搜山时,百里外的某处市集上,老杆子被一个男孩抱住了大腿,他不耐烦地俯身去看,看到了那漂亮的面孔,心便软了下来,柔声问道:“娃子,你抱着俺作甚?”那男孩只会哭着,口齿不清地唤着爹娘。他抱着人问了两天,确定了男孩被抛弃的事实,他找了大夫问诊,发现这孩子体弱不堪,想来也是因此被父母抛弃。

 

于是他蹲下身同那孩子商量道:“老杆子没有媳妇也没有儿子,你给俺做儿子俺便养着你,你活一日俺便养你一日,要是你命好能长大成人,你须得给俺养老送终。”那男孩想了想,郑重地点了点头,老杆子便带着白得的儿子回家。出城时路过府衙门口听到那令人咂舌的悬赏,还忍不住感叹:“怎么你就不是那个傻子呢?”男孩腼腆的含羞一笑,藏住了眼中的自嘲。

 

5.

五竹接到消息时,正在回澹州的路上,同行的监察院人员解开院内的密信后,按照信上交代,相距十丈,大声告与了那个瞎子少年。然后下一刻,眼前黑影一晃,便不见了人。他倒吸口冷气,终是相信了院里的传说,那个关于六处,关于影子,关于五大人的传说。

 

而倏忽不见的瞎子少年,正在以一种极快,却极其均匀的速度,走着最短的距离,向着澹州逼近。他不言不语,不声不息,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,如果有人去量便会发现分毫不差,可速度却快得难以被人捕捉。他精密计算着每一步,遇水涉水,见山翻山,然后自悬崖绝壁跃下,直直地冲向澹州别院。

 

即便如此,他赶到时也只是看到了那些染血的碎布。然后,他举起了那把铁钎,指向轮椅上一脸颓然的跛子:“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。”

 

陈萍萍哑然笑道:“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来取。”

 

于是他收回了铁钎,迈步向那片早被翻了个彻底的山林。

 

“你做什么去?”陈萍萍皱眉问道,目光露出隐忧。他从看不透这个瞎子,也命令不了这个少年。可见小姐的孩子身亡他还是如此漠然,心下便是止不住的忌惮——如此无情,当真有心?

 

“找人。打架。”这是两句话,说完便消失了身形。陈萍萍只当他内心郁卒,想找人打架,便稍稍放心,由他去了。

 

而在五竹的认知里,这是两件事。他从那些碎布的纹理中分析出兽爪的撕扯,从那些细微的血迹中判断出轻伤的事实,全部确认死亡的逻辑中强挤出一丝不确定,他任由那丝怀疑扩散开来,决定接着寻找。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,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,而他的解决方法,就是打架。

 

他先是向东到了东夷城,一铁钎掀了剑炉,惹出了个暴怒的四顾剑,然后便是十几天的缠斗,逼得疯子也没了法子,只好问他到底意欲何为。他取出一幅过分逼真的画像递给四顾剑,说出了这一场宗师之战的目的:“找人。”

 

暴跳如雷的四顾剑扔了画像再次出手,又是十几天的缠斗才熄下火气,将画像扔给徒子徒孙,见瞎子转身欲走,便好奇问了一句:“你到哪去?不等结果?”

 

“北边。有消息通知陈萍萍。”

 

北边?四顾剑忽然爆笑出声,召来弟子吩咐他们最近注意北方的动静,可不能就他一个倒霉吧!

 

于是四顾剑在翘首以盼中得到了东夷暗探自北齐传回的消息:大宗师苦荷离了天一道十几日,回来便开始寻找一个傻子。哈哈哈,不枉他故意截住了向北齐的信息!

 

而遥远的北齐,在得到了苦荷的“帮助”后,黑布蒙眼的瞎子沿着两国边境,开始了自己在庆国的寻找。他搜索的方式极其简单粗暴——走过每一寸土地,看过每一个人。他从庆国的最北边一路南下,把自己当做一张网,由西到东到,从北自南的搜索。他没有同任何人交流过这种搜寻方式,所以没有人来嘲笑他的痴心妄想,众生芸芸,谁又会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?于是他就这般漫无目的的找着,不吃不喝,不言不语,好像他的人生只该做这一件事。

 

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,怕是要讶异他这样的执着:从她带他离开那个地方,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目的性。如果她问他为什么非要找到那个孩子,他也只会回答:“我要找到他。”为什么?有细微的波动自手心延展开来,他想,他第一次开始思考,得出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:答案在那个孩子身上。

 

然后白云苍狗,白马飞奔过胡同口,云奔潮涌的十二年后,他走到了一个小山丘。

 

6.

老杆子带着白得的儿子回到家,里里外外翻了个遍,咬牙抱上唯一的母鸡奔到了村长家。村长没收鸡,看在本家的面子上给孩子办了户籍,加上认识几个字,索性给取了名字唤做“福安”——幸福平安。名字虽好,村里却没那么讲究的叫法,老杆子的儿子便唤做小杆子。小杆子长得漂亮却不爱与村里的孩子玩,只愿意跟着老杆子上山打猎采药或者下地拔草种粮,是个极其懂事的孝顺孩子。

 

他身体虚弱,回来还害过几场风寒,老杆子找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看了几次,还偷偷寻了道士算命,只担心他活不下来。好待挺过了灾年,那瘦小孱弱的身子忽然就好了起来。等老杆子反应过来时,那白得的儿子已经会踩着小板凳给他烧饭了。

 

看这儿子实在是孝顺,老杆子第一次活络开了心思,提了几斤鸡蛋带着儿子去了村里的书塾拜师,如果能够学有所成,也算是光宗耀祖。结果三天不到,老先生连人带鸡蛋的一起送了回来,摇头晃脑痛心疾首:“孺子不可教也!”

 

又漂亮又孝顺,可就是个绣花枕头,老杆子也是一时哑然,害怕把老先生气出个好歹,终是熄了这个心思,开始手把手的教他做农活。

 

寒来暑往十二年,老杆子把小杆子养成了十里八村都闻名的好后生。说媒的婆娘踏破了他家第三条门槛后,老杆子喜滋滋的唤来刚打完水的儿子,瞅着那张漂亮的脸蛋,开口问道:“儿啊,可有相中哪家的姑娘?”

 

小杆子半晌不说话,等的老杆子快不耐烦了才开口:“爹,俺想出去看看。”

 

这下换成老杆子不说话了。然后是比刚才更久的沉默,久到小杆子都要开口放弃了,老杆子才抖着手掏出个半新不旧的银镯子来:“拿上,拿上,”他的声音发着颤,“去看看也好,总好过在这山沟沟里挖土。”

 

他把镯子塞进小杆子手里,四下看了看,又看到儿子脸上,终是忍不住叮嘱道:“去找你三伯,让他家老大带你去,去看看,路上碰着喜欢的姑娘了,记着带回来给爹看看。”

 

三伯就是村长,小杆子感受到了这殷切叮嘱后的诀别之意,只能苦笑着解释:“俺就出去看看,还回来呢!”

 

老杆子只摆了摆手,问道:“打算甚时候走?”

 

“晌午,晚上能赶到州城。”小杆子答着,听到老父长长的叹息:“去吧,走吧。”

 

然后他收拾好行囊,在院子里恭恭敬敬的给闭门不出的老杆子磕了个头,便出了门,一路向东去了。

 

老杆子自窗缝见着儿子的身影消失,怅然的打开屋门,见厅里的八仙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个盒子,打开一看,一时老泪纵横,他摸着那整整齐齐的一盒银子,低语喃喃:“俺就知道,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儿!”

 

而他那藏着心事的儿子一路向东出了村,刚翻过通往州城的小山丘,忽然停下了脚步,开始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日了狗。


评论(20)
热度(1030)
  1. 共11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甜甜 | Powered by LOFTER